什麼是縮表?縮表意思有兩個?
「縮表」的廣意可以是指代美聯儲(Federal Reserve System)的緊縮貨幣政策,也被稱之為「量化緊縮」(Quantitative Tightening,簡稱 QT),是一種調控貨幣的手段。與「量化寬鬆」(Quantitative Easing,簡稱QE)相反。
狹義的意思,「縮表」——縮減資產負債表,也可以是央行為減少資產負債表規模的一種手段,英語同時會以「shrink」、「reduce」、「unwind」balance sheet,來形容資產負債表規模被減少的行為。
兩者都是為了說明,美國聯邦儲備局打算回收市場的資金,例如會選擇拋售資產負債表上持有的債券,以導致防止過於熱絡的資產泡沫化,同時通貨膨脹繼續飆升的風險,穩定金融市場的秩序。
什麼是美聯儲(FED)的資產負債表?
首先,「縮表」最重要的是資產負債表,先要明白表中代表什麼,才可以更完全地理解「縮表」。
如果以公司企業的資產負債表作例子,大家可能會更具體地聯想到什麼是負債。但對於美國而言,國家並無股東權益;而且因為美聯儲會透過購入相應資產,來換取美元流通於市場上,因此,資產負債表的負債其實就是國家買入的資產。
留意,資產負債表中的「資產」和「負債」是同時增加或減少,因為美聯儲打算收回市場上的美元時,同時也要註銷等值的公債,不能無中生有。
資產負債表中的「資產」:
- 國債(Bonds);
- 票據(T-Notes);
- 國庫券(Treasury Securities);
*以上三項俗稱美國公債,是資產負債表中佔比最高的資產。
- 抵押支持債券(Mortgage-Backed Security,MBS);
- 向金融機構作出的借款(同時以貼現窗或回購形式);
- 向州政府作出的借款等等。
資產負債表中的「負債」:
相對而言,資產負債表中的「負債」一般會有「資本」一項,包括實繳資本、資本帳戶結餘等等,但因佔比不多所以通常不會詳列:
- 市場的流通貨幣(Currency in Circulation);
- 銀行儲備金(Reserve Balances);
- 美國財政部帳戶餘額(Treasury General Account,TGA)
*可理解為財政部的帳戶,或因稅收、政府支出而變動。
- 隔夜反向附買回操作 (ON RRP, Overnight Reverse Repurchase Agreement)
*美聯儲短暫拋售債券製造流動性,隔天即回購。
換句話說,財政部會要求存款機構、商業銀行撥備銀行儲備金,將一定比率的資金存於中央銀行,其餘的資金則可向市場提供,以達釋出流動貨幣的效果。因此控制銀行儲備金率可調控貨幣數量,經 2008 年金融海嘯一役後,因美聯儲大副提升該儲備金率,令負佔比升至50%以上,為主要的負債。
即是說美元是國家的負債?不相信的話,你可以查看實體 100 美元鈔票左上方的文字:「FEDERAL RESERVE NOTE」,代表這是美國政府給予的等值借據。以往「金本位」已由「債本位」取代,「美元與黃金掛鉤」,現在已變成公債。
如何得知資產負債表的資料?
最簡單的方法,就是到美聯儲官方網站查閱目前的資產負債表(美國時間每週四下午更新);或者,可以 Economic Research 查看過去多年的相關資料,該網站每週三更新數據。
為什麼要縮表?
自 2008 年金融風暴,短期利率創新低,代表企業借貸成本低,只要要求基本上都有熱錢在手,同時刺激實體經濟。隨之而來的是多年的量化寬鬆(QE)政策,加上 2020 年新冠肺炎疫情影響,一方面紓困、一方面為免金融體系崩潰,美國政府希望以不斷買入公債來支撐金融市場,甚至復甦之,結果多類市場價格可謂雞犬皆升,樓、股、商品、虛擬貨幣等等。
然而,不斷 QE「印銀紙」,其實說代表著熱錢太多,終將通貨膨脹,影響民生。資料顯示,去年美國通貨膨脹率為 30 年新高,達 6.2%,較多個發達國家為高。
以免美國經濟過熱,造成資產泡沫和通貨膨脹的風險,因此聯準會在 2022 年的第一次美國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(FOMC)會議中,一個明確的訊息是,美聯儲將採取「溫和升息」和「執行縮表」的態度,一轉以往寬鬆的貨幣政策。
縮表的方式?
要將資產負債表規模縮減,美聯儲一般會使用以下兩種手段:
一)不增加新的債券;
簡而言之,透過停止購買新的債券,讓美聯儲現有的債券自然到期,令市場的熱錢慢慢回歸,本金回流即可,或選擇再投資等等。通常會看到外媒使用「Runoff」一詞。
舉例而言,若國債每個月到期金額為50億美元,那麼月尾這筆本金償還後,資金就由市場回流美聯儲。通常美聯儲會以回收的50億美元再買入新債,但持續停止的話,每個月將減少50億資金,達縮表效果。
二)拋售現有的債券;
主動一點,美聯儲在不加購新債之上,更可以選擇把尚未到期的債券贖回,從商業銀行或市民中收回資金。
作個小總結,縮表的判斷標準不能單純以減少買債衡量,但一般有以下關係:
「擴表」—— 資產負債表擴大,美聯儲持有債券變多;
「不變」—— 資產負債表不變,美聯儲持有債券不變;
「縮表」—— 資產負債表縮減,美聯儲持有債券減少。
縮表等於「減少買債」(Tapering)?
先旨聲明,我們要明白縮減資產負債表規模,並不等於純粹的「減少買債」(Tapering)。因為減少買債可能代表美國仍然以一定額度購入/持有債券,只是增幅變少,不代表資產和負債減少。
情況就如駕駛車輪,向前與向後中間,存在煞車、轉波等過程,才可以安全由量化寬鬆(QE)轉而量化緊縮(QT)。
減少買債不是立即收回市場資金,有人會將之形容為減少量化寬鬆的力度,好讓其安然過渡,而不會出現立即收緊市場流動性的情況,相對是更溫和的做法。
曾經的「減少買債」(Tapering)
歷史上,首次減少買債(Tapering)來自 2013 年 6 月,對應的是 2008 年金融危機的量化寬鬆政策。由於資產負債表規模達 4.5 兆美元,時任美聯儲主席 Ben Bernanke 宣佈開始減少買債,造成「Taper Tantrum」,嚇怕市場令股市短暫大跌。
而比較特別的是 2014 年初的 Tapering。由於債券到期日不及購入債券的速度,結果仍然是沒有將資產負債表規模減少,反而仍然是「擴表」。
而 2021 年尾,美聯儲亦因新冠疫情受控而啟動減少買債,當時聯準會宣布每個月將減少購買 150 億美元的債券,以便減緩聯準會資產負債表膨脹的速度。
縮表對股市/債市的影響?
上文不斷指出縮減資產負債表的現像是回收資金流動性,其實際目的是抑制經濟過熱,以及防止通貨膨脹居高不下,令經濟重回正軌。
一)美國公債殖利率上升
一個縮表最直接的影響就是債市,上述縮表的方法都是減少/出售國債,這個供求改變導致會導致債券價格下跌,美國公債殖利率將會上升。
二)股價趨於保守?
繼而,縮表作為貨幣緊縮政策,市場流動性減少。通常會伴隨利率上升,抑制熱錢同時增大借貸成本。這會令企業成本變高,一般企業在這情況下會趨於謹慎保守,減少支出及投資,更遑論發展擴張,而股價也會隨之反映。
而對一些現時未有實際盈利,但具有高增長前景的行業來說更加是當頭棒喝,因為它們依賴高借貸比之餘,風險會變得更大。投資者則會想規避這些風險。
不過,情況並非一面倒的。殖利率上升其實也代表著股市可能比債市更吸引,如果利率加快上揚,銀行利差大的話亦可能有利可圖。因此股市亦試過在縮表期間上揚,並非完全負面。
縮表與加息?
經常聽說的加息(Raise interest rates),其實是指美國聯邦基金目標利率,而加息也是達到貨幣緊縮的方法之一。而歷史顯示,縮表與加息關係密切,雖然不一定同步,但一般伴隨。
這個基準利率是影響其他資產定價的設定利率,即銀行存款、貸款等利率會隨之而提高,也代表人們可能更願意把資金存入銀行,以達調控過熱效果。
一般而言,加息被認為是比縮表更激進量化緊縮策略。因為加息影響的範圍較大,但因為美聯儲可能雙管齊下,蓋過縮表的討論,所以更多人先關注加息而已。
例如 2015 年後方漸漸加息,至 2018 年金融危機令該目標利率跌至不足 0.25%,低息環境也是導致市場上升的原因,及後中美貿易戰停止升息,2019年開始降息。目前,美聯儲亦想將 近 1.75% 的目標利率回到 0% – 0.25% 的水平,2022 年 3月因高通脹再次加息。
2022年的縮表規模?
由於新冠疫情影響,由此產生的金融恐慌嚴重損害信貸市場,美聯儲在 2020 年 3 月「被迫」每天購買超過 1,000 億美元的債券,其後約每月購買 1,200 億美元,包括 800 億美元的美國公債及 400 億美元的抵押支持證券(MBS)。
截至 2022 年 3 月,兩年內資產負債表總計增加 4.6 萬億美元,對比 2008 年金融危機,當時美聯儲只增加了價值約 2.8 萬億美元的資產。
有見及此,美聯儲於 2021 年 11 月開始放慢購買步伐,並於 2022 年 3 月結束。
2022 年 5 月,美聯儲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(FOMC)會議表示,從 6 月開始,美聯儲將每月減持 300 億美元美國公國債,9月起提高至每月 600 億美元;而機構債務和機構 MBS,則由 6 月起的 175 億美元,至 9 月起提高至每月 350 億美元。
以這個速度計算,預計資產負債表每年縮減資產達 1.14 萬億美元,並希望在未來 3 年縮表總資產的三分之一。
如果以對上一次,2017 年 10 月到 2019 年 8 月的縮表作比較,當時縮表幅度並不大,加上是升息兩年後才啟動縮表。美聯儲一開始只是每月縮表近 100 億美元,60 億美元公債以及 40 億美元MBS,後來加速也只是每月最多 500 億美元,而且結果對股市沒有太大影響。